Wednesday, July 9, 2008

卖药佬童年时之游戏(二)


生活,太累人。悠闲,似乎成了人们奢侈的梦想。平时不能逃离,回忆,就成了暂时解瘾的方法。儿时生活,纵使清苦,长大后回想起,苦亦变甜。现时祖国,当值多事之秋,草民们力所不及,帮不上忙。唯有在回忆的国度里,反其道而行,来个中和,不亦乐乎?

上回有提到过 “打konki” 这游戏。我看呀,我那时代的孩子,九成九有玩过。 “打konki” 很多人玩过,“白沙滩”嘛,懂的人就没几个了。


2)
白沙滩


白沙滩,不是一个游戏,是一个地方。

我小时候住在万里望,位处近打谷,是 ‘锡都’ 怡保旁边的一个小镇。产锡的地方,当然就废矿湖多。通常在这些矿湖旁,都有一片沙地。都是锡公司把锡米从地底挖出来时的副产品。有时因为这些沙石太多,会缘着矿湖被堆成了一个高高大大、宽宽长长的堤岸,形成了一个很独特的景观。好啦!锡米挖完啦!没有明文规定要杷沙推回大洞里,锡公司当然省事,拍拍屁股就走人了。这余留下来的大洞,久而久之,就变成了湖泊。这沙土,干涸后,就变成了沙滩。

这沙,通常是白色的。我们三兄弟,就把它叫着 “白沙滩”。

我家附近,就有大大小小的几个湖泊。还有,一大片的白沙滩。

它,是我们游乐的地方。

小时候经济困难,年轻的父母那有钱购屋?因此我们就得租房子。我小时就住在一间菜园屋的后半部,屋主一家人则住在前半部。在我家乡,不管你家有没有种菜,新村屋都被叫做菜园屋。这 “菜园屋” 三字,现在听起来,满满的溢出浓浓亲切的乡土香味!

这屋主家人很亲切。记忆所及,当年这屋主夫妇也该有四十多岁了吧?他们有五个孩子,四女一男。大的有二十多岁,小的也读中学了。都是亲切的大哥哥大姐姐。这大哥哥大姐姐,很疼我们的。可能是我们都很乖巧吧!嘻嘻嘻,自己赞自己,不害羞!

不是讲着白沙滩吗?他们跟白沙滩有什么关系呢?

白沙滩,就是他们带我们去玩的。

若没大人陪伴,我们是不能去的。

为什么呢?

当年锡公司挖锡时,当然不会在意他们离开后,矿湖会变成什么样子。有锡米的话,他们当然有多深挖多深。因此,到废矿湖玩其实是很危险的。浅浅的岸边,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会否突然跌深几十尺。很多不识水性的小孩,就因为在岸边玩时,突然掉入水深的地方而溺死的。因此,我爸妈一早就颁下圣旨,不能逾越雷池一步。右脚下矿湖一步打右脚,左脚下矿湖一步打左脚,两只脚一起下就两只脚砍下拿去喂鸡!!

嘻嘻嘻!没有啦!讲得太夸张!你以为我爸妈是“杀街”*乜?!嘻嘻嘻!

无论如何,总而言之,一句话!“废矿湖太危险,不!能!去!!”

当然,会有例外的时候。那就是当大姐姐们说,“来!去湖边走走!”的时候。我跟你讲!你给鸡腿我吃,我都没那么高兴!!

有得去白沙滩玩啦!!

白沙滩是一大片空旷的地方,只在边缘处长有树木。因此当然就不能在烈日当空的时候去玩,找死乜?!晒都晒死你了!所以每次去玩,例必是午后多云的日子,或至少是黄昏夕阳快下山时分。这时凉风习习,最适合在这一大片毫无人踪的大地,大喊大叫,到处尽情奔跑!也就是在白沙滩这片空地,我发现,风,原来会唱歌的。有时低吟,有时高歌,有时狂呼。而当这音乐响起时,地面上的小沙粒也不安份了。他们会随着风向滚动,像是跳起舞来!而在跳舞滚动的当儿,沙粒们也同时沙沙沙的唱起和音。再加上湖边水草及空地旁大树的伴奏,而受到惊吓的水鸡也偶而来几声“鸦鸦鸦”凑兴。这大地,彷佛就为我们奏起了交响乐。首首不同,曲曲动听。美妙极了!

如果刚好是旱季的话,就更好玩了!这时湖水会因天旱而水线后退,本来在湖底的泥浆就会露出真面目,并在阳光暴晒下龟裂起来,变成了一片片的饼干。这些饼干不规律的边缘,会微微的向上凸起,形成了小碟子状。我们见到了,毫不例外,一定伸脚就踩。这饼干会在你脚下发出清脆的“卓”一声,然后粉碎。哗!兴奋极了!

来白沙滩的途中,我们会经过一间板厂。若有多余的木碎,厂方会起火把它烧了。通常我们经过时,都会余烬未熄。因此,大姐姐们会准备好番薯,当我们去到时,就先把番薯埋在炭火下面。回程时就有烩番薯好吃啦!味道如何,小孩子不什了了,但过程可就乐趣无穷了!

当然,我爸爸偶而也带我们去白沙滩玩的。那通常都是在他工余清闲时。

他会带我们去钓鱼。

不用说,钓鱼的是他,我们只负责玩。只有当爸爸在场时,我们才被允许接近湖边。这时不玩,等天亮啊?!

爸爸出发前会在鸡笼下一挖,很容易就挖出一堆蚯蚓,用来做鱼饵。好啦!出发!白沙滩那有一个较小的湖泊,长满了莲藕,里面有很多鱼。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。

爸爸钓鱼,可以消磨整个下午,我们当然也不会闲着。首先采下一片大大片的莲叶,放一滴水在上面,让它滚来滚去,小心不要让水珠滚出来。这大概可玩半个小时。再来把莲梗弄断,小心把莲丝拉得越长越好,然后嘴巴从莲梗另一头一吹,莲丝就被吹得直直。这样又玩了半个小时。然后就玩丢石头了。石头一粒粒丢进湖里,咚咚咚声,真好听!涟漪一圈圈的,扩散开去,真好看!当然,这要离爸爸远一点。不然把鱼全吓跑,爸爸还钓什么?

如果这时雨季刚过,更好玩!这湖泊旁有一片低洼之地,雨季后就注满了水。水很清,不深,只有不到三四寸,最深的也不到一尺。水草及小鱼很快长出来。我们早就准备好工具玻璃瓶,捉鱼捉个不亦乐乎!哈哈哈!很爽的!

玩着时,爸爸会偶而欢呼一声,“钓到鱼了!” 不理当时玩着什么,我们一律放下,喂喂哗哗鬼叫!!冲着去帮手!说是帮手,当然也只不过是做些接过鱼竿之类的碎料,拔鱼钩这大个任务,当然由爸爸亲自动手。通常是钓到生鱼,偶而则钓到木头鱼。这木头鱼,在我长大后,才知道有个名称,叫荀壳。名贵鱼呐!!那时候哪管他贵不贵?觉得它有够丑就是了。最喜欢是生鱼。煮生鱼粥,真好吃!拿些青葱生姜来烫生鱼汤,真美味!想着想着,口水都流出来了!

有时去钓鱼,会刚好遇上莲藕收成季节。莲叶及莲梗都被丢弃在湖边。空气中会弥漫着一阵阵莲藕的清香气味。这时,我们就会到处去巡回观察,看看莲农有没有不小心留下几根莲藕。有的话,哗!有莲藕汤喝洛!!

太阳下山,要回家了。手里提着鱼获,踏着夕阳金黄色的余晖,还有空气中那一阵阵似有还无的莲藕清香,脸上泛满笑容,心里好满足!那天晚上,会睡得特别香。特别甜……


写着写着,彷佛又嗅到了那阵莲藕香……


如果是你,你会不喜欢白沙滩吗?……



*“杀街”,用广东话,指 sakai,山番也!怡保人若要指别人无礼、没文化、野蛮之类,就会骂 “死杀街!” 或 “杀街来既!”,咭咭咭!



1 comment:

MunLeong said...

又一个无限追忆.其实,儿时清贫,从不觉苦.也从未冤天尤人,只有童真的开心.回想父母的辛苦付出,才是心酸,才会不忍,才会内疚自己做得太少.
白沙滩的童年记趣永存脑海.还记得与儿伴阿明阿华偷偷跑到白沙滩,阿明一个箭步往一小丘登高一望,本想随上尝那大地在我脚下之感时,却见阿明来了一个小英雄气短,哇哇声哭了起来.原来小丘竟是焖燃着的木屑堆.回家后当然免不了一顿责骂.
最记得跟爸爸抓小虾.爱垂钓的爸爸却也顺应我们提出的果报论而放下唯一的嗜好了.有时真想跟爸爸再一次垂钓,也许学那姜太公,就无上爽下痛之虑了,但爸爸肯定不爽.